电影一一到底讲了什么

这标题不是我想的。gxj看我之前写的东西，皱着眉头问我：“在菜市场买菜才叫庸俗么？穿布料低劣的衣服劈头散发才叫庸俗么？衣冠楚楚长发飘飘怎么着就不庸俗了？听CD上豆瓣写影评怎么就不庸俗了？”说完登时自我感觉良好，让我为了这牛X标题胡诌也要诌出个影评。
他还说最喜欢叔本华说的一句话：人生充满困境，但这些矛盾又不像希腊悲剧般悲壮富有美感，而是琐碎又滑稽，所以更加可悲。可是我google来google去怎么都找不到这句话。可见人有时候坚信的一些事情细究起来竟然是错觉。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想，叔本华说过的其他话大致也是这个意思。凡人似乎也可以说出类哲人的话，道理就是那些，想到不难，想通不易。
像这个电影，以新娘怀孕的婚礼开头，是生命的开始；以葬礼结束，是生命的结束。在这个过程中，里面大大小小的平凡人，常常会无辜地说一些貌似朴实其实深奥的话。特别是最后，八岁的小朋友长长的独白，是很多人的诟病，说是导演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上去，做作又生硬。可是有人虽然年龄小，怎么就不该发表苍老的言论呢？如果他真心这样想。

少年的时候看杨德昌，准确地来讲是新浪潮时期的台湾电影，总是在深夜，隔着电视影碟机泛出来的蓝色屏光，似懂非懂地躺在沙发上，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不知道从哪里结束。
有人评价《一一》并不是给年轻人看的，结尾处音乐随着字幕慢慢流淌的时候，会让人深吸一口气，觉得已经过完了整个人生，恍世般注定。
悲伤的是，杨德昌的电影真的涵盖了我们能想到的，所有关于生活的模样。
童年的单纯而希望，残酷青春，中年的不惑亦漠然，洞察却无力的晚年。亲情，爱情，友情，世俗与感性，理想与现实，生活慢慢地以“家”为单位铺成开来。
这样的大陆剧题材落到非大陆剧导演手中，意外地总能让我们产生切身的感动，比如《一次别离》，比如《一一》
老舍先生说，“家”是宝盖头下的一群猪。如此想来，从一开始就一样被注定了人生的我们，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别。
整部《一一》，只有两个人是一言不发的，中风昏迷的阿婆和刚出生的小表弟。一个接近人生的终点，一个刚从人生的起点出发。
这样的设定会让人不禁去思索自己的人生轨迹。什么都"懂"的婆婆

最近几年，美国著名影碟发行商标准收藏（CC）先后发行了杨德昌导演的《青梅竹马》（1985）、《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1991）的蓝光影碟。
标准收藏发行的影碟，花絮收录是一大特色，其中，导演评论音轨往往又是最有价值的“花絮”。
可惜的是，我们不可能听到杨德昌为《青梅竹马》和《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录制的评论音轨了。但十几年前，标准收藏发行杨德昌导演的《一一》时，邀请杨德昌和英国的亚洲电影专家汤尼·雷恩为影片录制了两条评论音轨，一条由杨德昌独自评论，另一条由杨德昌和汤尼·雷恩对谈。

杨德昌先生最有名的获奖影片有两部：一部是《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另一部就是他生前最后一部作品《一一》。《一一》这部片子淘碟的时候经常看到，留下的印象主要是独特的封面。今年初终于买到，但173分钟的长度使我总以没有整块时间为由放在一边，因为我看片子喜欢一气呵成，不喜欢中间被打断。杨导演的骤然辞世使我终于下决心看他的片子了。但事与愿违的是，《一一》却的确是不得不花了两次时间分别看完的。
惭愧的是，第一次看了大约50分钟，困倦得实在支撑不住了。白天的疲劳可能是主要原因，但仍使我对“大师”二字有所却步。隔了两周，昨晚鼓足勇气把剩下的2/3看完，却猛然间发现——人生百味，尽在其中。
你可以看到每一个人眼中的世界，七八岁的小男孩洋洋、青春期的少女婷婷、生龙活虎没个正形的阿弟、疲惫孤独的中年人NJ、敏敏还有阿瑞、没有话语却观察和聆听世界的老婆婆……杨德昌把这些林林总总的一家人作为整个台湾社会生活的代表和缩影在我们面前徐徐展现，庞杂纷乱的生活在杨德昌的镜头下竟然如此井然有序地陈列出来

这是一部好电影。
它讲述的，是关于人与人之间的疏离；是隐藏在常态生活里的悲剧。这种悲剧被我们熟视无睹，就像片中外婆的去世——悄无声息，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老人的生命被漠视，被虚假的亲情遮蔽，所有人，包括她的亲生儿子，亲生女儿，他们都在世俗世界的庸常里失去对老人最后的情感关照。只有简婷婷（那个伏在老人窗前饮泣的女孩）得到了老人辉光反照的一瞬间。
老人在一场意外中变成植物人，躺在床上。一家人围绕着老人，轮流与老人讲话，试图以这种方式唤醒老人。在影片中，与老人（处于深度睡眠）的对话——与其说是对话，不如说是一种特殊的自言自语，在摄影机的逼视下，显得那样的令人焦躁不安，和莫名惶恐。老人的儿子，第一个前来讲述的人，说自己“比较会讲”，却在这样的审视下，很快变得苍白无力语曲词穷；在一个不能回应的老人面前，任何“会讲”的油滑都失去了效用，他被逼迫着一下子将思绪回归了自身——就像一个面壁者一样——他被迫面对了自己那一坨苍白惨淡的人生。
和舅舅的语曲词穷窘迫不安不同

我想思考《一一》为什么要叫《一一》会成为困扰我的又一大问题。我知道有时候这东西恐怕只有导演自己明白，即使我等福至心明、灵光一闪恐怕也理解的不确。所以说来考虑这个好像没用，徒增烦恼吧。
每个人看到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就像小洋洋说的，“爸比，你看到的我看不到，我看到的你也看不到。我怎么知道你在看什么呢？我们是不是只能知道一半的事情呢？我只能看到前面，不能看到后面，这样，不是就有一半的事情看不到了吗？”
看完这部电影会感觉很可怕，它设计了一切我们所能遇到的东西：婚姻、疾病、邂逅、危机、初恋……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共鸣，大抵不会相同，所以在片子刚开始借小洋洋的口告诉大家，你我只能看到仅仅是一面而已。
我被触动是在片子的结尾，NJ对妻子说：“你不在的时候，我有个机会去过了，一段年轻时候的日子。本来以为，我再活一次的话，也许会有什么不一样。结果……还是差不多，没什么不同。只是突然觉得，再活一次的话，好像……真的没那个必要，真的没那个必要。”

“一一”杨德昌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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